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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一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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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公主不識得那些女子, 也是自然的。”季經彥說著,走近了兩步。

他今日著了件品藍的杭綢直裰,腰間掛著作響的組玉墜。整個人還是神采煥發, 果然是個沒什麽憂心事的世家子弟。

既是遇見了,寧妍旎拂下了兜帽, 向他也微頷了首, 打了聲招呼。

“這幾日一直見公主神色似有些憔悴, 公主可是玉_體有恙?這秋分一過, 晝熱夜涼,氣候極是易變,公主切要保重。”

季經彥面帶關心地說道著。

本來他姐姐就喚他, 要多與寧妍旎在秋獵中更親近些, 耍些小手段也行。

屆時國公爺找個好機會請旨賜婚,秋獵這些看在眼裏的臣眷們, 自還會有幫腔的。

只是這幾日,他每次想去找寧妍旎, 總被這被那攔下了。

不是餘還景和其他公子哥兒尋他去策馬打獵,就是杭實又來送了一堆醇酒玩意兒,連太子還令他去幫忙處理些瑣雜事。

直至今日,他才得了這麽一小點空, 恰好碰到寧妍旎,與她說上這麽幾句話。

他看著跟前的寧妍旎, 這幾日應是清減了不少, 風吹得她兩頰白裏透著微紅。此時日光已漸淡落,但她的肌膚仍是白得剔透晶瑩。

縱是他見過的上好的綾羅綢子, 都是比不得的。

聽了季經彥這話語, 寧妍旎暗忖自己這幾日確實有些頹喪了, 這麽多人都瞧著望著。

只是季經彥的目光還久在她面上流連,寧妍旎不由輕咳了聲。

她出言謝過季經彥關懷,便開口說道,“此次秋獵的人我確實很多也識不得,倒是季公子博洽善與人交。”

說學識他可能是不行,但是說起這些個事,季經彥這門道還是清著呢。

見寧妍旎願與他說上幾句,季經彥快人快語就說道著,“這些個女子,並非秋獵隨行的大臣親眷,也非宮中使役,公主不識得也是正常的。”

這話他說一半,那這些個沒幹系的女子,又為何出現在這裏,怪異得緊。

寧妍旎面上不解,她盯著他的那雙瑩眸,不語卻是勝千言。

季經彥本覺得還有些不好意思。

但寧妍旎這一看,他就賣弄般順溜地說了,“這秋獵途程時日許長,有些方剛血氣的嫌著無趣,便私下尋了些女子過來。”

季經彥就說到這,一邊也忙為自己澄清,“這我也只是聽說的。現在我姐和太子也抽不得身管,所以有的人帳裏都私藏了人。但我可沒有,我沒做得這般荒唐。”

帳裏,方剛血氣,無趣。

確實是很荒唐,寧妍旎聽著便想起什麽,面色幾變。

“其實也就是讓她們歌舞助樂,並無做多的事,公主切莫多想了。”季經彥說著,卻有些越描越黑的感覺。

他平日口裏說出的話就有些不正經。現下脫口而出,說完之後才覺得不大好,怕讓寧妍旎覺得他輕浮。

只是他也不知,那時畫舫之上寧妍旎都聽過他幾多更輕浮的話了。

“公主?”

季經彥還在悔著,見寧妍旎聽了他這話,身形竟是有些晃,季經彥忙伸手扶了下。

寧妍旎本是還想說什麽,只是眼前驀地一黑,只能搭著他的手借了下力。

倒也不是因為季經彥這些荒唐話。

她的小腹其實本來還有些許不適,身子也疲乏。兜帽拂落之後,秋風吹得她額上還帶著間或的沈。

阿梔見狀,也趕忙扶住了寧妍旎。

眼前恢覆清明,寧妍旎站穩之後,就輕拂開了季經彥的手。

她緩了緩,季經彥說的,這事她確實是沒想到。

寧妍旎若有所思地說了句,“雅樂典舞,乃是趣事,也能理解。想我四皇兄身旁確實也沒些個善解人意的姑娘在,難免是有些孤寡了。”

“這個自然。不過,四皇子近日送我如此多的佳釀,我季某又豈是白受之人。”季經彥爽朗道著。

“這兩日,我可送了好幾朵嬌嬈解語花過去,四皇子可是全收在了帳中。”季經彥與寧妍旎聊得實在歡喜。

他看見,聽了他的話之後的寧妍旎,蹙著的眉間都多了些雲銷雨霽的松動。

聽著寧妍旎還連說了兩句“四皇兄收了便好”,他實在是覺著,公主不僅如仙露明珠,更是善解人意,連兄長的男子心思都異常體恤。

只可惜當下寧妍旎看著身子不適,季經彥雖不舍,卻也不敢久留讓她站於風中。

再多說了兩句,寧妍旎便出言與他道了別,回了帳去。

看著寧妍旎走著的腳步不似前兩日沈重。

阿梔也想著,她說道著,“公主,這下,四皇子應該暫時也分不出神來了罷。”

寧妍旎也是有些這揣想在。

若是需要人紓解,能緩他些血氣方剛,那誰去解不是解,她想季經彥尋去的女子自是盡態極妍。

本來她便與寧子韞就無意糾纏,只盼不相往來。否則她也無需去找太子,想讓太子來日予他些壓制。

她本還以為,寧子韞這兩日病重在榻,沒想到寧子韞倒是傷著也能風流醞藉。

如此不來攪擾,便是最好不過。

尋了太子,又聽了季經彥的這一番話,寧妍旎那份擔心不安才更是緩息了些許。

她也想留待日後,同著澤哥兒他們一道回溫府去,過回她們企望的日子,無論要等多久。

前些日子久懸不下的心神倏而一松,鋪天蓋地的疲乏就湧了上來。

寧妍旎撐著精神寫了封信,回給澤哥兒他們。擱筆之後,未到日落鳥歸巢時,她便昏昏睡了去。

她許久未睡得這般深,這般沈。

以至於在那混蒙沈寂的晦暗之中,她又夢到了一片血淋漓。

那是如潮的禁衛軍,盡皆戎甲靜穆地站列宮殿行廊,只是卻無一人去攔著那滿身沐血的人。

那人滿面涼鷙,高踏於金殿禁廷之上。他望著她的眸底暗沈燎熱,就像那日他在榻上強.壓著她時的那般。

泊泊的血浸著階,他手上持著劍,朝她緩緩而來。

她害怕極了,一路跌跌蹌蹌跑著,卻可怕地不抵他的徐徐一步。

這麽瘆人,他還勾著唇,指了指地上。

那裏躺著一個明黃色袍服的人,身上被刺.入了數不清的刀劍,口中鮮血還在不斷湧出,唇抖著似在聲聲喚著她“阿旎”。

......

太子怎麽就敗了。

寧妍旎猛地被這噩夢驚醒,她惶然瞠大了眸。

一夢而已,她竟是嚇得渾身疲累,細細喘著氣。這個夢,實在痛苦到令她幾近窒息。

寧妍旎微闔了眸,她低聲問道,“阿梔,你說,我這麽做,到底是對還是錯?”

她以前本是從不說一句謊話的。

但是現在,她白日對太子說的那番話,卻是添了些無中生有的枝葉上去。

她只想讓太子和四皇子盡快交惡,這樣誰也騰不出空來,為難她這麽個本就平白無辜的弱女子。

但夢中那血流成川的情狀,還有那般的結局,卻讓她無比心驚,那她最後還能有些什麽呢。

寧妍旎單手撫了額,她的額似有些燙,整個人也跟著渾渾噩噩。

這種情狀,實在是不得多思,寧妍旎只想支身起來喝口溫茶水。

這一動之下,她身子便是一僵。

剛醒來時,她只記得想著夢中情境。現在,她倏而才發現,昏暗的帷榻間,男子的臂彎正有力地錮著她。

此時夜已深,帳內的燈火早已燃起。油燈的光影投下,自她身後到身前打出了一團濃重的暗影。

那錮按著她的臂彎有力得,讓她想到了那日她見到那肌肉強勢虬結的臂膀。

帳內的沈默,讓她發頂的氣息清晰可聞。

寧妍旎僵著擡起了頭,夢裏她所見的那沐血之人,赫然正在她的身後,半擁著她。

“你怎麽會在這。”寧妍旎本是正色咬牙,但她喉間發出的聲卻是有些喑啞噥噥,叫她自己聽了都很是羞惱。

寧妍旎還想掙紮著推開他,往前退去。

寧子韞本來是在他帳中,正看著盛都來信,還想著她白日的那些舉動。

聽著杭實來報,說是她病了,他便放下手上的事,帶了大夫過來她帳中。

他本還想著對她懷柔幾日,結果她倒是仍視他如梟蛇鬼怪,看清來人是他,小臉直接白了一截。

見她此時明明是病得兩腮發紅,額上發燙,卻還想著怎麽徒勞費力掙開他。

寧子韞更是直接牢牢按著她的腰身,不讓她動彈半分。

他嗤笑了聲,“怎麽,讓皇妹失望了?你那個貼身宮女,沒幫你喚來太子和太醫,倒把我喚來了。”

寧妍旎還在微微喘著,聽著就是一怕,“你把阿梔怎麽樣了?她在哪?”

阿梔本守在她榻前。

聽她半夜囈語不斷,面色有異,擡手放她額上,便趕忙出去想尋太醫。

結果半路先讓杭實碰著截了去。

“我把她怎麽樣?”寧子韞按著她腰的力道更大了些,她的腰太細,他再往下用些力,怕是都要折了。

他今日聽到了暗衛來報,她竟然和季經彥那種人還能相談甚歡,手還搭在季經彥的手臂之上。

“我要怎麽樣,不也是對皇妹你怎麽樣。聽聞皇妹還很擔心皇兄,生怕皇兄晚間沒女子相陪,孤寡了?”

寧子韞扣著她下巴,直勾勾望進她眼裏,“不就兩日未見,皇妹倒是把皇兄的心思和話都拋到腦後了。”

他的身_體俯得越來越近。

寒意從寧妍旎尾椎陡然升起,兩三個時辰前她說的話,他竟然就已經知道得一清二楚。

想起她在太子榻前說得那些話,她就有些怯怕。

似是知道她所想,寧子韞還在繼續說著,“皇兄倒是還想問一句,皇妹你今日去找太子,又是說些什麽?”

寧妍旎聞言差點一窒,當時並無其他人在。

她自然不可能實話道出,當下便是隨口敷衍,“能說些什麽,什麽也沒說,我只是去探望了一下罷了。”

寧子韞的神色晦暗不明。

但他的一手卻是逐步下移,直至灼_燙的掌腹放在了她的小腹之上。

他能感覺得出,她顫抖得厲害,卻還在兀自竭力平息。

讓他更是多了幾分猜疑,嘴上涼涼道著,“但是我看太子那的臉色,自皇妹去過之後,可是怡悅得多。”

寧子韞撫著她的小腹,神情還很是可怖。

這個時候,寧妍旎實在不知道說些什麽了,她總不能說她主動對太子示好是為了想擺脫他。

而且她看著寧子韞的手和表情,實在是有些不對勁。

他撫在她小腹上的手掌實是灼熱,她本想遏著,但是禁不住的,一股熱流自她身_下湧了出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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